天天速递!于翔:把有限精力投入到有意义的事情上
于翔与指挥家杨洋执棒下的国家大剧院管弦乐团演绎贝多芬《D大调小提琴协奏曲》
初次见到于翔是在2019年。彼时他刚获得艾弗里费舍尔职业大奖(Avery Fisher Career Grants)和林肯中心新锐艺术家(Lincoln Center Emerging Artist)两项业内大奖。2020年,于翔加入上海四重奏,并在次年底与成员一起回到中国。
今年2月10日、11日,于翔作为独奏家与指挥家杨洋执棒下的国家大剧院管弦乐团演绎贝多芬《D大调小提琴协奏曲》,以两场售罄音乐会,完成他与国家大剧院管弦乐团的首次合作;5月,他所在的上海四重奏还将与该乐团合作室内乐作品。
(资料图片)
“第一次和大剧院管弦乐团合作就是这么难的曲子,真没想到两场都售罄。我看到有的观众因为来晚了,站在最后一排听了50分钟,我都挺不好意思了。”回到后台,于翔还处在兴奋的演出状态,“贝多芬小提琴协奏曲真的是拉一次难一次,不知道演200次以后我还会不会有这种感觉。我和杨指,和乐团的合作非常好,在台上有很多自然的临场交流是没有事先设计过的,我很喜欢我们在台上碰撞出的‘火花’。”
从独奏到兼顾室内乐与教学多重身份,从旅居海外到回国任教,2019年至今的三年多时间里,于翔完成了音乐事业的多个转变。“生活总是有失有得,重要的是把有限的精力投入到自己认为有意义的事情上。从这点来看,现在的我非常开心。”于翔说。
问:这次与国家大剧院管弦乐团合作贝多芬《D大调小提琴协奏曲》,是不是第一次在国内演这部作品?
于翔:是第一次。这是一个非常重的任务,首先贝多芬小提琴协奏曲一直是全世界小提琴家公认最难的协奏曲。虽然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在这点上大家的认知出奇地一致。我最喜欢的小提琴大师米尔斯坦曾经说过一句话,“世界上有一个小提琴协奏曲的开头是我永远拉不准的,那就是贝多芬小提琴协奏曲。”我在新英格兰音乐学院念书的时候,当时还健在的日本小提琴家潮田益子也说过,“我在一场巡演中连演了20场贝多芬小提琴协奏曲,竟然有一次‘差点’就拉准了。”可见这首曲子的难度。贝多芬的协奏曲跟其他协奏曲不同的一点在于它没有给演奏者提供任何“藏身之处“,将演奏者的缺点赤裸裸地展现在观众面前,所以这次演出对我来讲也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问:观众在聆听的时候,除了你刚才讲到对独奏家技术上的高要求,还可以关注哪些地方?
于翔:首先它的时长非常长,接近50分钟,是所有小提琴协奏曲里最长的一部,对观众的耐力是一个考验。另外大家可以把它当成一部交响乐来听,因为从头到尾小提琴都不完全是主角。在帕格尼尼的小提琴协奏曲中,乐队主要拉伴奏声部,更多时候是小提琴在一旁手舞足蹈。这部作品不一样,它是小提琴与乐队的对话。贝多芬的高明之处在于他永远不会让任何乐器被冷落,比如有的时候我跟双簧管对话,有的时候跟黑管对话,第三乐章又跟大管有非常美丽的二重奏。观众可能会在这一部协奏曲里听到二三十部室内乐作品,非常有意思。
问:观众也很关心你手中的斯特拉迪瓦里名琴“约阿希姆”。
于翔:由于各种原因,很遗憾这次我没能把这把斯特拉迪瓦里带到中国来。关于这把琴的故事真的非常多,其中最著名的使用者是约瑟夫约阿希姆(Joseph Joachim)。许多著名作品的首演是由这位小提琴家用这把琴完成的。所以这把琴也被冠上了“约阿希姆”的名字。2019年我刚拿到这把小提琴的时候,感觉手里握的并不只是一把琴,而是一本厚重的历史,恨不得每天抱着它睡觉。每次用它演奏,都好像我的指尖渗透着历代伟大的小提琴家的灵魂。
有个很有意思的巧合,据说约阿希姆重演贝多芬小提琴协奏曲之后,这部作品才火起来。约阿希姆把很多当时比较冷门的作品带火了,包括许多经典作品,比如贝多芬的小提琴协奏曲,还有大家熟知的巴赫的《恰空》。所以说他对小提琴的发展有着不可磨灭的划时代的意义。
问:之前同时获得艾弗里费舍尔职业大奖和林肯中心新锐艺术家是种怎样的体验?
于翔:我到现在都无法相信自己能够在同一年把这两个大奖都拿到。评审团一百多人里有巴伦博伊姆、小泽征尔、帕尔曼、马友友这样世界级的大师,你不知道是哪一位推荐的,也不知道别人是通过什么样的契机了解你的。从小听着偶像们的CD长大,现在名字能跟人家放在一起,时至今日都还觉得不可思议。
这段经历对我来讲,一是得到了世界顶级演奏机构的认可,让我更加有信心、更坚定地在音乐这条路上走下去;另外作为惟一一个来自中国大陆的小提琴家,在同一年拿到这两份殊荣,非常自豪。中国音乐家在国外能打拼出一些成绩,背后的辛苦是很多人无法想象的,这也激励我要为咱们中国年轻音乐家的成长尽自己的一份力。
问:大奖之后,是不是有更多的观众了解你,也有了更多的演出邀约?
于翔:是的。拿奖之后,很多美国一二线的乐团来邀请我合作协奏曲。非常遗憾的是,不久之后新冠疫情就爆发了,很多演出没有如期举行。后来机缘巧合,我加入了上海四重奏,也接受了天津茱莉亚学院的邀请,回到中国发展。
回国发展室内乐和投身教学工作,虽然依然能作为独奏家做很多事情,跟我之前的演出情况相比是大幅度减少的。同时我也希望因为我的加入,能为上海四重奏带来一些新气象,因此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把所有精力投入在独奏家事业上。虽然说有牺牲,但我觉得是值得的,我也借此成为了一个更加成熟的音乐家,不光在独奏方面,在室内乐方面也有了非常多的收获。
问:之前你也提到,独奏有的时候会比较孤独,室内乐则有同伴。这也是室内乐吸引你的地方吗?
于翔:我加入上海四重奏之后和其他三位音乐家的相处非常愉快。我是成员里最年轻的,大提琴家尼古拉斯比我年长13岁,(李)宏刚和(李)伟纲比我年长二十几岁,相当于我父辈的年龄,但是我们四个人因为有音乐的共同语言,交流起来完全没有代沟。独奏家跟室内乐演奏家是两种不太一样的身份,独奏家可能会比较孤独,永远要成为聚光灯下的焦点;室内乐的聚光灯则一直都处在变化过程中,没有永恒的主角或配角,有时候该发表自己的意见,有时候又该让步。
室内乐是我成为更好的独奏家的必要因素。演协奏曲的时候,指挥与我沟通比较顺利,就是因为我已经把总谱全部都记在脑子里。对乐团的哪个声部在做什么非常清楚,和乐团合起来就会非常容易。这也得益于我从上海音乐学院附中开始的室内乐训练——学会倾听。
问:在独奏和室内乐之外,你还在新英格兰音乐学院、麻省理工大学、天津茱莉亚学院等任教,你怎么看待自己的教学身份?
于翔:教学其实一直是我最大的热情。为了帮学生解决一个问题,我首先要了解他的问题,自己尝试解决,再把解决的方法和经验分享给他,这对我也是一种学习和提升。看到学生进步,我也很欣慰。这也是为什么我最终决定放弃在美国的机会回到国内来发展。中国的室内乐还需要作出更多努力,才能达到跟国外的演出市场和理念比较同步的阶段,但是我对国内发展的态势是非常有信心的。在训练和演出方面,天津茱莉亚学院很有可能成为中国的一个室内乐中心。
张婧睿/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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